新闻生产转向“策展” 模式

内容摘要：传统新闻生产重在“把关”，即体现大众媒介为大众提供及时和有效信息这一角色，新闻从业者对海量信息展开核实与筛选，并按主流价值观予以呈现。其次，大众基于社交平台发掘、排序、分享、评论新闻，这一与传统新闻生产不同的过程，与其说是为刊出（publish）新闻，不如说是在公开（publicize）新闻，布伦斯将此概括为“协作性新闻策展”（collaborative news curation）。由此可见，公众所接触的新闻，除媒介机构的报道内容外，还包括了用户提供、重组甚至重构的新闻要点，以及观点各异的评论等，经由如此众多角色共同参与的新闻“策展”，由多重文本构成了一个集合体，形成多面向的新闻展陈，而非传统意义上职业记者生产的新闻文本。

关键词：新闻生产;评论;新闻业;策展;学者;媒介;传统新闻;社交平台;职业记者;排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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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新技术如何影响传统新闻业？澳大利亚学者布伦斯（Bruns）认为，一个重要的变化是新闻实践从“把关”（gatekeeping）转向了“看门”（gatewatching）。传统新闻生产重在“把关”，即体现大众媒介为大众提供及时和有效信息这一角色，新闻从业者对海量信息展开核实与筛选，并按主流价值观予以呈现。在布伦斯看来，新技术从新闻业外部打破了这一传统。首先，新闻机构不必再因版面所限，用“把关”来“剔除次重要内容”，反而要用“看门”来从海量信息中“强调更重要内容”；其次，大众基于社交平台发掘、排序、分享、评论新闻，这一与传统新闻生产不同的过程，与其说是为刊出（publish）新闻，不如说是在公开（publicize）新闻，布伦斯将此概括为“协作性新闻策展”（collaborative news curation）。

　　“策展”模式开启参与式新闻实践

　　虽然源自展览领域，但在数字技术领域，“策展”意指通过数据创造者、提供者、存档者、消费者共同参与的标注、评价、选择、转换数据的行为，令数据增值、广泛共享和再利用。在新闻领域，有人运用这一概念强调新闻的专业筛选和视觉化呈现，着眼记者和编辑对不同新闻来源信息进行的阅读、选择、排除、组织和集中呈现。我们吸纳“数字策展”（digital curation）包含的特质，用“新闻策展”来概括职业新闻人、消息来源、公众等角色在新闻的发布、选择、排序、评价各环节即时互动的协作。与“把关”不同，这是一个互联网时代的参与式新闻实践模式，一个意义生产与再生产动态交织的模式。为体现这层含义，中国台湾学者邹景平将“curation”翻译为“积酿”，认为它更能呈现内容的创造性归纳、整理、推介和“集展”。这一阐释，有助于我们理解新闻“策展”与传统新闻生产的差异。

　　我们在“澎湃新闻”编辑部进行的参与式观察中，看到了新闻生产模式的这一转换。

　　首先，以职业记者为生产主体，通过“把关”将新闻呈现给受众的单向传播链，被移动互联网的多节点互动社交平台取代了。读者对新闻报道的反馈最多只能摘登在第二天的报纸上，且受众之间无法成规模地实时互动。如今“重大新闻每小时更新”，新闻生产节奏大大加快。互联网不仅令受众的实时反馈成为可能，而且社交平台推动新闻扩散的速度和规模，形成职业记者与受众、受众与受众相互之间的大规模实时互动。甚至，受众可以不依赖记者转述直接接触消息来源。如澎湃问答社区“问吧”会邀请近期新闻关键人物入驻，受众可直接与之互动。

　　其次，公众不仅可利用社交平台将媒介报道迅速以几何级数扩散，而且可通过转发新闻时添加标签和评论，置换甚至扭转报道重点和价值取向。媒介机构不再是新闻的阐释主体，新闻报道的价值和意义经由公众的集体参与而被重塑。公众对新闻的分享讨论包括对媒介报道立场、动机、公正性、准确性的质疑，会快速反馈至新闻生产各环节，对后续报道产生影响。

　　再次，社交平台成为职业新闻从业者、新闻事件相关人士及机构、公众之间即时交流和交锋的重要渠道。一个实例是新闻下面的评论区，成为公众搭载媒介社会影响力的公共言论区域。如2016年2月8日“澎湃新闻”的“春晚”综合报道，评论区共700多条评论，其中某条评论获得逾千人点赞，甚至“看评论”、“感谢开放评论”也成为用户留言评论的一个热点。此外，“澎湃新闻”官方网站首页除编辑推荐置顶的重要报道，还有根据用户点击量排序的当日、三日、本周热新闻、热话题和根据受众点赞数排序的“热评论”、“热回答”。观察显示，被“澎湃新闻”官方微博和微信公众号转发的报道内容，点击量明显多于未被转发的内容。

　　由此可见，公众所接触的新闻，除媒介机构的报道内容外，还包括了用户提供、重组甚至重构的新闻要点，以及观点各异的评论等，经由如此众多角色共同参与的新闻“策展”，由多重文本构成了一个集合体，形成多面向的新闻展陈，而非传统意义上职业记者生产的新闻文本。

　　当然，如加拿大新闻学学者赫米达（Hermida）和德国社会学家瑞沃斯（Revers）等在研究中所表明的，新闻职业从业者仍然在新闻生产领域维持其专业控制，并试图保持与非专业人士的边界。但是，我们也同时看到，传统职业社区的专业控制和大众的开放参与之间，张力日益凸显。上述新闻“策展”不只是代表一种技术特征，更是一种文化，一种如美国新闻学学者刘易斯（Lewis）所说的，与专业控制截然相反、打上鲜明互联网烙印的意识形态。